四川美术学院：四川夹江手工造纸村落可持续发展案例

牵头单位：四川美术学院

合作单位：四川省图书馆、四川省夹江县人民政府

一、背景意义

随着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深入，为了更好推动成渝两地智力、文化以及经济资源的双向流动，四川美术学院团队连续14年推动四川省夹江县石堰村手工造纸村落的可持续发展。

自2009年深入该地区以来，立足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手工竹纸制作技艺，围绕“中国纸艺第一村”目标，以“住在博物馆”为核心理念，进行“产业重构+社会创新+公共美育”等艺术赋能实践，获批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国家艺术基金项目4项，入选教育部中国专业学位案例库、全国乡村特色文化艺术典型、世界旅游联盟旅游助力乡村振兴案例、文旅部最美乡村文化空间、中国群众文化品牌典型案例，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镇、首个省级传统工艺工作站、首批“百校联百县兴千村”行动校地合作实践基地、省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试点县，全镇纸产业全链条带动就业2000余人，增收2.1亿元，成为成渝地区乡村建设的合作示范案例。

四川美术学院作为西南地区唯一一所美术类高等院校，以优异的学科实力享誉全国。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李有行、沈福文、庞薰琹等一批先驱们，开始了对西南地区传统手工艺的长期探索，并塑造了对传统工艺“从研究到创作”的学术传统和学人品格。到新时代依据国家乡村振兴战略安排，川美学人主动承担起西南地区的乡村建设任务，至今已经深度参与了600余个乡村的建设工作，积累了丰富的乡村振兴经验。

夹江县马村镇，镇域面积55平方公里，下辖7个村2个社区，其中石堰村作为古法造纸的代表性村落，相关纸文化资源丰厚，著名国画大师张大千曾经寓居于此并改良造纸技术，形成了大千书画纸、大千纸坊等代表性品牌，另有枷担桥老街作为曾经造纸产业繁华的见证。为了复兴地方造纸业的辉煌历史，夹江县党委、人民政府与四川美术学院保持着紧密合作关系，共同成立传统工艺工作站，负责活化非遗资源，推进乡村建设。

作为传统手工造纸村落，石堰村乃至整个夹江县的造纸产业因时代变迁经历了跌宕起伏的过程，时至今日，夹江县石堰村的产业复苏、乡村振兴依旧面临一系列难题，主要包括：一是深度激活产业市场，吸引消费者的关注，提升知名度和产品信任度，激发市场活跃度。二是对村民主体性的强调，需要思考如何让村民与外来群体发挥主体性、增强认同感，参与乡村建设。三是对各方利益的协调，如何进行最大公约化的利益共享是项目推进的重点和难题。

基于此，川美项目团队深刻把握村民主体需求、多方利益诉求以及乡村建设整体要求，提出了“以文为本，以纸为业，打造中国纸艺第一村”的目标，主要途径为通过恢复一门传统手工艺、复兴一个传统产业，从而实现振兴一个乡村，最终带动一个区域发展，形成非遗赋能乡村发展的现实路径。要求能够从村民获得感、乡村宜居性、产业可持续等视角切实感受到生活质量的提升。

一、主要做法

在推进夹江县石堰村项目建设的过程中，项目团队深入乡村一线，感受人民脉搏，结合非遗原生土壤的性质思考资源转化的价值导向，并落点在跨界探索、文旅产业、非遗研究、公共美育的基础平台上，打造出乡村非遗的新样态。

（一）纸之路，与国际团队一同研究纸

2018年起，与日本千叶大学等国际团队发起“代代相生，以纸为媒——传统手工造纸村落振兴计划”，组建跨学科团队，集国际学术力量讨论关于传统手工造纸村落振兴的议题，试将设计、美术、人类学、文物保护、音乐等跨学科的理念、理论与方法引入手工艺村落振兴的计划中，推动传统工艺的创造性转化。让中国“纸故事”走出去，传播中国非遗故事。

（二）业缘重构，传统工艺工作站的知识生产

作为劳动人民的经验性总结，传统工艺及其为核心的工艺生产体系展现出丰富的资源特性，但对其开发需要协调多元主体的参与，设计团队与四川省图书馆、四川省夹江县政府共同组建了四川省第一个省级传统工艺工作站。积极联合当地手工艺人、学术群体、艺术家、社会资本的参与，引导当地的纸业创新与材料革新，建立传统工艺工作站创新纸艺材料研究，建立中国纸基因库。

（三）乡村美育，村史馆的文脉延续

村史馆是石堰村发展历史以及未来规划的一个重要呈现空间，其中包含着丰富的地方文史技艺资料，根据设计规划，一楼主要作为器物空间，放置竹纸工艺品以及手工生产材料和工具，二楼过渡空间放置不同的竹材种类，三楼则是文献的积累地，包含地方业态、产业历史、乡村现状等内容，并展现出对未来的规划和发展，凸显乡村历史的集体认同和纸艺文化的自觉发展，为乡村文脉延续提供支撑。

（四）从农家乐升级为文家乐

“书画传家”是夹江地区的造纸村落所尊崇的一个地方民俗，纸农们深知纸张的来之不易，对于载于纸张之上的字体也是更加珍惜，甚至建造“惜字塔”来回收纸张，因此，将书画保存完好传于后人，并培养书画创作意识，是中国传统村落中为数不多的地方习俗。川美团队因此呼吁当地政府，承续这一“书画传家”的文化传统，组成“文家乐”民宿协会，共同建立协会标准，将其赋能到民宿的生活体验之中，并为更广泛的人群提供书画创作习俗的感受，在生产中实现书画传统的活态传承。

（五）集市复兴，文坊街的商业活力

石堰村枷担桥自20世纪以来，一直是此地纸张交易的重要场所，呈现出造纸兴则市场兴的景象。但随着石堰村传统造纸业的衰败，枷担桥老街也逐渐陷入沉寂，不过交易繁荣的景象还是深深烙印在当地村民的集体认知中。团队通过打造新商业景观，如修整建筑立面、引入新商户、利用坝坝宴引流等方法，集文房四宝展销、年画展示、茶肆餐饮为一体，重新激活了人气，形成当代纸业的创意型消费景观。

（六）住在博物馆，大千寓居民宿的文化生活

强调非遗的活化机制，坚持在生产、生活中提供非遗存续的场所，并延展到当代的生活范式和美学链式中，夹江手工纸业文化带来的丰富历史人文以及空间形态具有独到魅力，特别是张大千曾经寓居过的百年老宅更是呈现出书画艺术气息，设计团队以修旧如旧、文用一体为导向，打造了大千寓所民宿群落区，在竹文化精神、纸文化美学中，建构丰富的文旅型空间，活化文化资源。

二、主要成效

（一）学术成果

一是创新性提出“文家乐”乡村美育民居新形态，受到中央电视台等多家主流媒体报道；二是首次在学术界提出“产居型民居”概念，围绕中国农村家庭文化形态和产居形态的融合，在国际会议、学术论文和出版刊物中多次提出。三是在深入的学术研究中持续获得系列重要科研成果。2009年以来，围绕该区域长期的田野调研与实践研究，获批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2项、国家艺术基金项目2项、重庆市教委高校创新研究群体等省级重大项目5项。发表重要研究成果20余篇，提炼案例获得文化和旅游部、农业农村委、教育部等主办的多个奖项，真正实现了“将论文写在中国大地上”。四是进行学术发声，在亚洲绿色设计周、台渝两岸旅游文创交流周、中国青年设计学论坛、中国工艺美术学会年会、成都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腹地智慧：从西部看中国设计”论坛、装饰杂志“在地性”论坛、中央美术学院“社会设计在中国”第二期公开课做主题演讲，收看观众逾百万人。五是跨国工艺研究，与日本千叶大学设计文化研究所开展“代代相生，以纸为媒”创新工作营，持续进行国际纸文化传播。

（二）实践成果

“住在博物馆——夹江县博物馆群落建设项目”，坚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整体性保护原则与尊重产居型民居建筑风格相结合，以“住在博物馆”为核心理念，复苏地方性的生产传统，形成不同主题的博物馆、民宿聚集院落与文化空间，并利用当地产居型民居特色以及书画传统，带动成立夹江县“文家乐”民宿协会，探索文化美育与消费升级的创新尝试，由此驱动的乡村可持续发展模式，入选教育部中国专业学位案例库、全国乡村特色文化艺术典型、世界旅游联盟旅游助力乡村振兴案例、文旅部最美乡村文化空间、中国群众文化品牌典型案例，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镇、首个省级传统工艺工作站、首批“百校联百县兴千村”行动校地合作实践基地，成为文化驱动与创新发展的典型城市，成为四川省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试点县，彰显川渝地区乡村建设的合作示范。

三、经验启示

川美项目团队基于多年调研和分析，提出产业规划的概念：兴二进三，固本强基，突出特色，艺创文旅，以此达成产业兴旺的目标，引导形成尊重友爱的家庭伦理、信任互助的交往关系与村规民约的治理秩序，打造新乡风、新乡景、新乡贤，营造生生不息的乡野美学。

（一）主要实现路径

1.协作路径

以公共政策为创建文化保护空间的措施和方法，联通多维主体参与共建，最终以空间（生活空间重构）—经济（乡村产业重构）—文化（乡村社会重构）三重体系实现乡村重构，形成可持续共同体。

2.组织路径

以多行为主体的多元组织共同体激活乡村资源要素、产业结构与空间布局的最大效用，通过横向重构将纸产业导向特色化、规模化与标准化生产，通过纵向重构联通多方产业链，形成文旅教、文家乐与纸竹茶的多形式探索。

（二）主要机制模式

以“认知—集结—研究—转化”实现村落可持续发展，形成非遗生态网络（见图五）。一是价值认知，立足于国家发展大局和村民、村庄的集体期盼，确立适合地方性的有效规划策略，在价值建设中驱动乡村发展方式的迭代。二是知识集结，在“纸”文化丛、生产丛、资源丛中构建乡村数据模型，跨学科统筹非遗生态网络。三是范式研究，立足人民问题与需求，规范从非遗到资源的研究体系与转化策略，落实非遗的赋能作用。四是多向转化，以触点感知进行内容输出，从“用”的单一价值层面转向“文化体验”“知识生产”“社会创新”和“公共美育”等多维的自我价值实现。

（三）经验建议

在项目推进的实践中，四川美术学院团队持续深入地调查，重视对产业、人才、文化等相关要素的综合性考量，寻找一种尊重历史发展脉络、产业现实基础、乡村文化发展规律的方法，形成“村民主体、政府主导、专家主动”的共同体实践，并表现为以非遗支撑的“人以何居”的生态路径。

1.突出乡村建设的弹性，在长期建设中持续优化

乡村建设是探索与创新的过程，对于地方资源的利用以及村民行为的调度都是一个不断清晰认知的过程，因而应该保持一定的弹性容纳，基于长期发展目标，畅通各方的发声机制，引导村民深度参与。

2.突出原生资源的活力，激活本土文化创造力

乡村建设重在尊重村民主体性，必须在村民的基本能力之内进行引导和赋能，以此实现自我价值和产业价值的双重创造，因此利用地方性知识与产业传统，特别是代表性的非遗资源，无论是在激发村民自觉还是打造一方品牌上均有独特优势。

3.突出赋能机制的创新，发挥艺术的资源统筹力

各地区的自然人文、民间文化、民俗风貌均不相同，由此形成的资源要素转化效益不一，以艺术作为资源统筹，联通“农文旅”“农艺商”“艺科文”等不同要素配比，形成适合地方的艺术赋能机制，最大限度调度资源作用于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