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火热进行的上海书展以书为桥，成为中外文明交流互鉴的窗口和跨文化交流对话的舞台，展现了多元文化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独特魅力。那么，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文化如何跨越边界，连接起彼此？近日下午，以“文化如何跨越边界连接彼此”为主题，《文化的故事：从岩画艺术到韩国流行音乐》新书分享会亮相上海书展上海国际文学周单元。现场，该书作者、哈佛大学教授马丁·普克纳与复旦大学教授严锋展开深度对谈。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一部面向大众的文化史读物，《文化的故事》曾入选今年5月重庆日报的“百本好书送你读”活动榜单，并在重庆市全民阅读品牌活动“陆海讲读堂”现场得到重磅推介，免费赠送给市民阅读。在从译林出版社工作人员处得知这一消息后，普克纳非常高兴，他特地转告新重庆-重庆日报记者：“谢谢重庆日报推介！能有更多中国读者读到我的作品是一种荣幸。期待未来有机会去重庆跟大家面对面交流。”

在争论中追问“什么是文化”

这是文化的故事，更是每个人的故事。在《文化的故事》中，普克纳通过15个文化史的关键点，呈现人类在拓展生存空间和发现自我时的巨大成就。从玄奘穿越西域的求索之路，到庞贝古城出土的神秘南亚女神像，每个故事都凝结着不同文化间碰撞的智慧结晶。从古代洞穴的岩画艺术到现代韩国流行音乐的舞台现场，如同一场跨越万年的全球文化探险，它带领读者跨越时空，去探索人类如何通过创造与交流来传递记忆，连接未来。

谈及本书缘起，普克纳坦言，五六年前美国文化界的一场争论引发了自己的思考，“争论中学者们提出众多问题，比如，到底什么是文化？文化驱动力何在？于是我想到，能不能通过历史视角，展现人类文明交流的复杂图景，从而尝试去回答诸如此类的众多困惑。我回到历史中去搜索，从15个关键点展开了深度思考。”

自问世以来，《文化的故事》便在全球学术界和文化界引发关注，包括译林出版社推出的中译本在内，该书目前已被翻译成11种语言。严锋正是该书的忠实读者之一，在对谈中，他真诚地表达了对本书的喜爱，“这本书不但有宏大叙事，而且有具体而生动的故事，在普克纳教授笔下，既展现了文明交流的壮阔全景，又通过古埃及的纳芙蒂蒂、月球上的时空胶囊等具体案例，让抽象的理论变得可触可感，通俗可读。”

“读这本书的过程，就像是参加了一场文化的旅行。”严锋特别分享了他在阅读时的强烈共鸣：一方面，文化需要流通、融合和创造，但这一过程并非理想状态，其中伴随很多问题，甚至存在侵占和剥削；另一方面，我们不应该因噎废食，当今的人文学者需要以开放包容的态度，推动文明的平等对话与交流互鉴。

“后来者”具有创造性优势

严锋敏锐地注意到，普克纳在书中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观点：文化发展不是线性的进步过程，而是“保存、损失和恢复”的复杂辩证过程。“事实上，某些看似破坏性的历史事件，有时反而成为文化保存的契机；而持续地使用与传播，也可能导致文化原貌的消逝。”他说。

对此，普克纳强调，不应过分执着于所谓原创性，文化史上的“后来者”也具有独特的优势，关键并不在于借用的内容，而是如何转换相关文化元素。正如书中谈到的尼日利亚文学，在摆脱殖民统治后，尼日利亚作家面临重建民族文化认同的挑战。于是他们立足传统故事，巧妙融合西方文学技巧，创造出了新的民族故事。

结合中国经验，严锋补充道：“中国文化兼具先行者与后来者的双重特质。”他表示，中国有“四大发明”的辉煌，也有近代遭遇的困境和焦虑。但改革开放后，这种“后来者”处境反而催生了创造性转化。尤其是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正是中国文学拼命生长的年代，它受到西方现代派、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开始从边缘地区寻找文化养分，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寻根文学”等多种流派。

两位学者一致认为，在全球化时代承认“我们都是后来者”，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开放地看待文化交融，减少因借用文化而产生的焦虑感和文化不自信。

“文化中介者”角色弥足珍贵

书中，普克纳还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被主流历史叙事忽略的“文化中介者”，例如西行求法的玄奘，出使中国的圆仁，以及在日本努力理解中国文化遗产的清少纳言，等等。这些穿越地理与认知边界的先行者，尽管带有不可避免的时代局限性，但他们一直寻求与其他文化的相遇、交流，客观上促进了多元文化的跨界传播。

“玄奘是我心中的英雄。”普克纳感叹，这位唐朝高僧在印度生活16年，却始终未曾丢失中国文化根脉，“他最终返回长安，将余生奉献给佛经翻译事业。这种文化忠诚与开放并存的姿态，正是中介者最珍贵的品质。”

对谈中，两位学者还分享了诸多有趣的“文化的故事”。比如在意大利语中，“翻译家”和“叛徒”的发音惊人地相近。这一语言巧合深刻折射出“文化中介者”长期面临的尴尬处境，事实上，历史上像玄奘这样青史留名的翻译家凤毛麟角，更多翻译工作者在历史中默默无闻。普克纳希望借助《文化的故事》，呼吁读者更多地关注这类角色以及他们贡献的精神文化遗产。

在提问环节，有读者提出，传统观点常将文学比作反映作者自我的镜子。对此，普克纳给出了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比喻：他将文学比作“漏海绵”，既吸收着社会、政治、经济等外部养分，又在创作过程中不断渗出独特的个人表达。严锋深表赞同：“这个意象表明，即便是自我表达，也离不开与外部世界的持续对话。”

据悉，马丁·普克纳教授还将在上海书展上海国际文学周期间，围绕“译、传承、超越：文化的故事”和“面向未来的图书馆”两大主题，开展多场与中国读书界的文化交流活动。

新重庆-重庆日报记者 赵欣 实习生 刘名扬